《董乡文学》杂志选稿平台第72期
.时隔二十年的今天,我又一次站在了师范毕业后所到的第一个工作单位——曹王镇中心小学的门前。去的路太熟悉了,无论相隔多少年,即使闭着眼睛我都能找到它的位置。车到曹王镇,驶离张北公路往西一拐就看见一个高高的灰色水塔,一直前行百米,路北边一座红色围墙里的二层小楼,就是我生活了一千五百个日日夜夜的地方。村里的中心路还是那条柏油马路,只是看上去不再崭新,路面露出了斑驳的泥土。路北边那座小楼的影子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崭新楼房,红红的尖尖的房顶,很有欧洲童话的风格。正值上学的时间,看着每一个陆续走进校园的孩子,全是陌生的。怔怔看着从身边走过的老师模样的人,一张张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面也不曾相识。我的学生和同事呢?转而一想,当年那些孩子现在算来已经是三十有余的人了,这些或许就是那些孩子的孩子了。那些拿我当孩子一样疼爱的同事也该退休了吧?想到这些,站在偌大的校园当中,我竟有些孤独而茫然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诗句很自然的涌到舌尖喉头。就像走失的孩子,迷途中我左顾右盼在寻找熟悉的身影、留在这里的点点踪迹。猛一抬头,看见了院子正中央挺立着的两棵参天的松树。犹如两名健壮的卫士站立在大楼前甬道的两边。巨大的宝塔型树冠,枝干粗壮有力的向四面八方伸展着。这样大的松树一定长在这里有些年头了吧?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这两棵松树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了。这是我在时院子里那两棵小松树吗?环顾四周,我用眼睛丈量着村子中心路到松树的距离,松树在校园中的位置。对呀,当年我从中心路走下来百余步就能走到二层小楼前面的松树旁,那时我们的小院子中间也有一条红砖铺成的甬道,也是这么宽。这一定就是那两棵长大的小松树!我的心一阵激动惊喜!急切的盼望找个还在这里工作的同事来证实我的判断。急匆匆地跑到学校办公室,从一个个陌生的教职员工名单中找到了当年我最要好的朋友小胡的电话,催促她快点到校。小胡比我晚到这里两年,我调走后,她在这里一呆就是十七年。
.“这是我们教学楼前那两棵小松树吗?”见了面,我急不可耐地把她拉到松树底下。“是啊,这两棵树怎么了?”小胡不解地看着我。“哎呀,是吗?”这会儿得到了见证人的证实,我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么大了呀!我在时也就我俩这么高,小孩胳膊粗。”我指手划脚的比划着,小胡迷惑不解的看着我。是啊,在她眼里,熟视无睹的松树一直就这么大,慢慢长大的过程是看不见的。而我的记忆却一下子跨过了二十年啊!痴痴地望着那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松树,我用目光仔细地抚摸着它的每一条枝干和每一寸树身。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茫茫记忆的坐标,猛然捅开了记忆的障碍纸,这两棵松树所积蓄的往事犹如喷涌而泄的洪水,随着我欢喜激动的泪水滚滚而来。第一次远离了亲人踏上工作的岗位,满眼的新奇与陌生。还记得第一天到这里报到,是镇教委一个姓贾的老师领我过来的。过张北公路时,他拉着我的手,嘱咐我注意来往的车辆。那时我太年轻了,在他眼里不过还是一个瘦小的孩子。以至后来的好几年,我混在五年级的学生堆里,都分不出老师和学生。
.一直就觉得我是个有福气的人。当我一踏进那所小花园一样的学校,就爱上了这里。学校小巧玲珑,全校也就十多个教师,百十来个孩子。崭新的二层小楼前边,是一个花园式的院子。院子里满是各色的月季花,从春天一直开到初冬,落了又开了,月月都有花开花落。间或有碧绿锋利的剑麻、火红挺拔的美人蕉。四周的红砖院墙上绿萝似的藤蔓爬满了翠绿的、雪白的扁豆花、金黄的丝瓜花。小楼前面那两棵小松树就是这秀色满园的男儿少年。一棵冲着保卫科,一棵冲着校长室。保卫科的曹老师在我的印象里一直就住在学校里,没有一个晚上回过家。毛笔字、乒乓球、种花养鱼样样精通。常常是,落日的余晖把校园笼罩在金色的晚霞里的时候,我就看着曹老师侍弄花草。我也帮着拖过塑料水管,看着那白花花清凉凉的自来水缓缓地流进菜地里。随手摘一条顶花带刺的黄瓜,两手随便一拧,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起来,满口清脆而新鲜的味道。曹老师干净勤快待人又和善,深的村民和老师们的爱戴。但听本村的同事讲,曹老师和家里的老伴儿虽然有了成群的孩子,却志不同道不合,常年不生活在一起。我说呢,他家老伴儿一直到我走,我也未曾谋面。校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教师,精明而干练。离家三四里,每天披星戴月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回家,现在一想起她的样子,不是教室里上课或者办公室里伏案工作的情景,就是烈日下园子里除草修枝的情景。周末,我常常跟着回她那个孩子五六个的家里,暂且打消了思念亲人的念头。紧邻校园东边的红砖院墙里,就是我们当时的宿舍区。四五排红砖瓦房,每排院落都有隧道样的过道相通。我就住在最中间的那套院落里,拱形的苏式门窗。每天一放学,拐进院子的大门,就看见带着围裙做饭的常婶子,倚在我们伙房的门框上,笑眯眯的等待着我们。掀开圆圆的大锅盖,早已做好的饭菜冒着诱人的香气也在等待着我们。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常婶子满目慈爱的望着我们,还不时提醒着我们:“别急,慢慢吃。”春天,我们随手在宿舍门前撒几粒摩尼花种子,一场春雨,就冒出了绿绿的嫩芽。没经意,夏天已经来临,房前便开满蓬松松一大片晚霞般鲜艳的花朵,我们的小房子就淹没在花海中了。早晨推开窗子,虽然不是“面向大海,春暖花开。”却实实在在的是面向花海,清风鸟鸣。邻屋大姐一没留神,我们发现了昨天她刚刚收到的那个绿色信封,小胡环抱者大姐的双手,我站在院子里大声朗读着她那位兵哥哥的远方情怀:“蒙蒙雨中,小站一别......”我声情并茂的朗读中,大姐早已羞红了双颊,幸福的挣脱着、追逐着我们。寒冷而寂静的晚上,一个泥巴小火炉,红红的炉盖儿旁煨着几块焦黄的红薯,浓浓的香甜弥漫在整个房间,捧一本厚厚的小说徜徉在文字的宏大世界里,间或抬起头,望着窗外的一弯银钩,一颗年轻的心跑得很远很远......也常常有没事的晚上,几个单身的左邻右舍跑进我的小屋,天南海北的侃大山扯大锯,动情处,几个姑娘早已丢弃了白天的矜持,笑弯了腰,笑成了团儿,连天幕上寂寞清冷的寒星也嫉妒得直眨眼睛。村子不算小,五百多户人家,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张北公路的东西两边。时间一长,几条街道几条胡同,我都数的清。胡同里,谁家孩子在几年级几班我明白得很。走在大街上,很少有人喊我老师,大都直呼我的名字。学校前面胡同里的曹大娘,她家一包饺子,就打发孙子来叫我。学校西邻的王大嫂,天天说给我找婆家,吓得我走路老躲着她。我们宿舍院东边村委大院里的驻村干部小梁,毛衣袖子被老鼠啃掉了半截,笨手拙脚的我竟也给他修补得天衣无缝。回家就给我捎几本好书,竟也成了我盼望他探家、归来的理由......
.而今,那一排排红红砖瓦房,早已成了一片废弃的房屋,连大门也被堵死了。但它真的堵不住我关于这所院落的不竭思念和回忆啊!村委前面那座高高的水塔,也早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不再有当年人们大车小辆来此拉水的风光,但它成了我关于这个村子一座记忆的丰碑。站在两棵大松树的面前,我们缅怀着我们曾经的青春岁月,缅怀着那段岁月中我们有缘熟识的那些人。“我们的常婶子还好吗?”“唉,你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好几年了。我们去看她的时候,那么胖大的一个人只剩下八十多斤了。”愕然的听到这一消息,心猛然的收紧起来,眼泪蒙住了我的眼睛。泪光中,我又看见了常婶子眯眯着一双肉肉的眼睛向我走来。“那,老曹老师呢?”“已经九十多岁了,身体还好。”“他俩好了吗?”相隔这么多年,我竟脱口问起了这话,自觉有些不妥。“还是那样,曹老师虽然回家住了。一辈子了,老了也就是个伴吧。”世界原来并不按照我们的想象发展,时间也不能改变一切将一切事物趋向圆满啊。整整一天,我的眼睛就不曾离开过那两棵松树,即使在听着课的时候我也不时的将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它的身上。夕阳西照,就要走了,我一定要同事给我拍了张我和松树的合影照。车徐徐离开,那两棵松树的身影越来越远,我的心却久久不愿离开。那段青春年少的日子永远的离我而去了,两棵日渐粗壮的松树将二十年流失的时光瞬间定格在这里。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那段美好的岁月也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
作者简介
高凤燕,年生,博兴县第三小学语文教师。喜欢读书与散文、随笔的写作。多篇作品在征文比赛中获奖、发表于报刊。
高凤燕文集
乡情美文——那谦卑的笑容
送你一颗菩提果————给女儿的一封信
母行千里儿担忧
征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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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乡文学纸刊主编: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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