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口记忆:空中草原之约
一
冀西北,蔚州,空中草原。
名唤草原,但惹眼的是“空中”二字。你纳闷,揣度,向往,浮想联翩。
不同人心目中的空中草原,呈现出不同的景象。然而,脑海里闪着的却是同一个念头:到空中草原去,丈量现实与想象之间的距离。
你,就是在这样一种念想的驱使下,踏上空中草原之旅的吗?
从幽深的飞狐峪谷底穿行,沿迂回的柏油路和一小段水泥路蜿蜒而上,你终于登上了海拔米高的山顶。你兴奋地四下里张望,远处是嵯峨的山峰,层峦叠嶂,脚下是一片茫茫平砥的草原。此刻,你与这些山巅处在同一高度。你无需再行仰视,因为此时的你已经俨然成为其中的一座。
需要仰视的,是山顶上那些高高低低的风车。整个山顶上原本只生长草木,萋萋野草,葳蕤松林。后来,一群开着巨型工程车,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像农人在开垦的荒地上点玉米一样,在这里种下了一株株挺拔的风车。
草地上生长了风车,也便硬生生现出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土径,连着一株株风车和一片片草原。你迈着谨小慎微的步子,穿过草地中间的土径,生怕踩坏了鲜花青草,又恐惊起尘土飞扬。前面的崖边,挺立着你要瞻仰的正在风中舞蹈的风车。一辆满载游客的电瓶车驶过,卷起一团红褐色的尘土,弥漫着直奔向你崭新的衣裳。你蹙了眉,你遮了脸。这时,你才注意到,路边的绿地上早蒙上一层锈色,由路及草,渐次浓淡。
飞尘很快散去,你又恢复了初时的笑靥。其实,你深深晓得,破坏和发展本是一对孪生兄弟,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构成人们正常生活的一部分。也正是这样的矛盾演化,推动着人类社会的一次次进步。
人群之中,你站在高高的风车下,看那风叶欢快地舞着。你灿烂的脸庞告诉人们,此刻的你心旌摇曳,正随了不知疲倦的风车一起舞蹈。
蓝的天,因了白的云,才美丽,也因了舞着的风叶,而动感十足。
白色的风叶呼呼地旋舞,不仅仅是风能替代火力的程式化动作,也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你,欢迎每一位造访的游客。你注视着风叶后面宏阔的背景,眸子睁得老大,你完全没想到这里的天空竟然是那样的蓝!蓝得纯粹,蓝得无邪,那是小时候在语文教科书上看到的最干净的颜色。在你的视线里,这样的色彩恐怕早已逝去经年。澄澈的蓝,让你重新拾起童年的记忆,你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扯开嗓子向着伸手可及的蓝天忘我地呐喊。
伫立在蓝、绿相映相融的草地上,你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你一定渴望着天边那朵如絮的白云悠悠地飘过来,途经你的身边,好让你顺手撕下一丝、一羽、一片,轻轻地盛放在心灵的空间。
阳光一点点明媚,山谷里几丝若有若无的雾霭即将消弭无踪。你喃喃着,俯身伸出一只手臂,想要掬起一缕柔软的薄雾。那雾却像是故意在逗你,迅速地从你的指尖无声无息地荡过。你极力探着身子往崚嶒的崖下窥,或许,你想冲着峡谷大吼一声,只是怕惊了那云深不知处的隐士神仙,也或者,那里就有着你想象中的武功秘籍阆苑仙葩。
你陶醉了。你和身边的同伴一个劲地说,你喜欢上了这个空灵的地方。
二
空中草原的称谓,是近些年才叫响的。
起初,这里只不过是西甸子梁上的一片原生态大草甸子,草深林密,人迹罕至。
潜意识里,总以为自己生活的地方再普通不过,美丽的风景都存在于想象的远方。直到第一次登上西甸子梁,我才发觉,原来是我错了。
不需远行到内蒙古高原,不需回味童年课本中的苍茫辽阔,更不需穿越到遥远的北齐王朝,眼前的西甸子梁,不就是“山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真实写照吗?
那时,盘山公路坑坑洼洼,登顶的山间小径上砾石和灌木荆棘遍布,极少有前来探奇寻幽的游人。平坦坦的草地上,绿浪翻滚,羊群撒着欢儿,漫无边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饕餮盛宴。我看到,牧羊人仰身躺在茂盛的草甸上,嘴里哼着一曲俚语小调,抬头看那高天流云。或许,牧羊人正想着变成那一只展开双翅在草原上空翱翔的苍鹰。但此刻,牧羊人的心里装的只能是漫山遍野洁白的羊群。
无疑,是牧羊人最早发现这片草甸子的,爬陡坡,趟荆针,找到这样一个牧草青青的好地方的确不易。
羊群是绿绒毯上镶嵌的颗颗白玉,温润,灵动,无拘。云彩是蓝幕布上盛开的朵朵白花,轻盈,素净,无邪。羊群是天空中轻轻流动的云彩,云彩是草地上缓缓游移的羊群。这是我初次看到西甸子梁的样子,明快,清丽,怡人。
牧羊人眼中的西甸子梁是什么样子呢?是否也有着如我的遐想?或许有,也或许没有,谁知道呢。
当我再次踏上这片如茵的芳草地,这里已经拥有了一个诗意的名字:空中草原。空中草原并不等同于西甸子梁,这里谢绝羊群的驻足。牧羊人,以及流动的羊群,极不情愿地把美丽的草原让给了游人。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空中草原,曾经飘荡着淳朴牧歌和羊曲的草甸子不再沉寂,喧嚣使得这里开始被贴上旅游的标签。牧羊人换作了养马人。吃草的羊换作了同样吃草的马,驮着游人在草原上来回奔跑的马。
空中草原上,人影绰绰,马匹奔跑,新建的风车舞动着飞翔的翅膀。我曾在锡林郭勒大草原短暂一瞥,裸露的沙丘直逼人的眼睛,青黄低矮的牧草远不及这里的丰茂。岁月易老,光阴难留,失去的东西很难再回到我们的身边。自然因素和人为欲望是两味不可调和却又不可或缺的催化剂,伴着时光一路向前。于草原如此,于其他皆如此。
微小的雨点,有一丝没一丝地飘着,轻轻地沾湿我的头发,滴在我的脸颊。远处,连绵的山峰、神秘的万年冰洞、突兀的骆驼石群、巨大的风车都隐在了空濛的雨雾中。眼前,圆润的水珠垂挂在草尖上清亮欲滴,浥了雨的各色花瓣更显娇艳,如佳人喜极而泣,楚楚动人。山谷里的雾霭缓缓流淌,朦胧,轻灵,缥缈。大自然的广角镜头在这一刻被刻意地虚化,恍惚间我感到像是在云朵飘飘的空中徜徉。这样的境遇,我也只是遇到过一次。我沉醉在其中,如你当时那般失态。
三
空中草原,不仅仅是草原,还是一个花园。
夏天,是空中草原最美的季节,草丰花香。不知名的野花在草甸上盛放,姹紫嫣红,姿态万千。黄的,白的,蓝的,紫的,红的,一丛丛,一簇簇,为绿的草原披上缤纷的衣裳。
因了清风的邀约,风叶在空中起舞,野花在地面起舞,舞给大地,舞给草原,舞给蓝天,舞给流岚。花儿朵朵,风姿绰约,衣袂飘飘,舞给自己,也舞给来自四面八方的游人。
从最初的西甸子梁,到空中草原初期,这些野花不过是草地上的点缀,唯美,灿烂,养眼,却鲜有人走进其内核深处。羊群呼呼拉拉从草地走过,绽放的野花只是羊儿们眼中的摆设,远不如丰腴的嫩草来得实惠。游人一伙伙在草地漫步,也只是偶尔惊呼几声,喊着“漂亮”“好看”与各色花儿合影留念。末了,一些人还会采上几株心仪的野花,想让美丽在自己的身边多停留几刻。当鲜活的植株在手心里很快失去弹性和光泽,耷拉着一点点萎蔫,随即丢弃在没膝的草丛深处,不屑再回头看上一眼。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只是,俗世红尘,又有几人能参得详,悟得透?
他来了,空中草原上的花儿便不再是可有可无的附庸。
他登上空中草原的时候,花事正盛。高贵的,素朴的;繁密的,简约的;热烈的,冷峻的;招摇的,无闻的,形形色色,各领风骚。其间,着了各色服装的游人,或站,或蹲,或躺,嗅着缕缕花香,纳着清新空气,与花儿争艳,与花儿比美。花是草原上的花,人是大地上的花。
同众多游历的人一样,他站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花丛中,端详,欣赏,寻觅,流连忘返。
翠雀、柳兰、紫斑风铃草、蓝刺头、地榆、金露梅、银莲、野罂粟,……认识的是极少数,不知名的何其多。
突然,一种似曾相识的小花闯入他的眼帘。
他显得异常激动,把一朵小花指给周围的人看,说这花名叫雪绒花,这里就是中国雪绒花的故乡。
雪绒花,植株矮,个头纤小,看起来一百分地不起眼。凸起的花心,淡黄的花蕊,细密的绒毛遍布在错落有致的银白色花瓣上。藏匿在百花丛的雪绒花,已经静静地在这里盛开了千年万年,从不曾有人知晓。他说,在奥地利,这可是闻名的国花,绵延的阿尔卑斯山脉上浸润着雪绒花感天动地的故事和传说。如今,在自己的国度,他与象征着勇敢坚韧和纯洁爱情的雪绒花相遇,怎能不情绪激昂?
一次邂逅,让他惊呼;一遭梦醒,让空中草原沸腾。
因了雪绒花,空中草原被赋予了更深的意蕴和内涵。游人纷至沓来。争着一睹神奇的中国雪绒花,感受不一样的空中草原。
从报纸上,我看到了他的名字:冯骥才。
四
空中草原,不在空中,而在实实在在的大地上。从西甸子梁变身空中草原,从羊群变为马群,再从马群奔跑变成马群与风车一同在蓝天绿地上奔跑,家乡人的思想和行为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孕育、悸动、阵痛和分娩后的欢乐。
你,不是一直向往着云雾缥缈的空中草原吗?那么,借着他的慧眼,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身居何处,但是请你接受我——一个蔚州人的真诚邀请,再来登空中草原吧。我会陪你一起去观悠悠的白云,看舞蹈的风叶,赏美丽的雪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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